当刘绰的身子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时,她甚至听见了骨骼撞击的闷响。
几名刺客轻功极好,一得手便往山门方向逃去。
胡缨“刺死”那个伤了自己的刺客后,追击而去。
殿外的僧人和一些躲避不及的香客们藏在僧舍里,不敢露头。
殿内只剩同样“受了伤”的菡萏抱着刘绰的身体在凄切地呼喊:“县主!县主,您怎么了?县主,您别吓奴婢!来人啊!”
刘绰的睫毛像垂死的蝶翅般颤了颤。
“告...诉...二郎...”她的嘴唇蠕动着,突然浑身痉挛,喉头发出“咯咯”的抽气声。
菡萏的哭嚎再次恰到好处地响起:“县主!”
然后她气急攻心,也“昏死”过去。
随着她的倒下,刘绰的头颅也无力后仰,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。
“死了?”裴瑾喘着粗气,看着刘绰“尸体”下缓缓晕开的血泊,终于畅快地大笑起来。
菡萏的喊声,不少人都听到了。
但二品县主被刺,万一被牵连进去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!
哪有人敢上前查看?
见没了刺客,原本躲在偏殿和僧舍里的僧人和香客们也开始拼了命的往寺外跑。
只恨自己肩膀上生不出翅膀来!
“杀人啦!”
“快去报官!”
谁都知道,这时候,离案发地越远就越安全。
刺客就是扮成了香客,等官府的人来,他们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。
唯独裴瑾忍不住要一探究竟。
这怕是她此生最得意的时刻。
怎能不亲眼见证?
随行之人苦劝她赶紧离开,却哪里劝得动半分?
“刘绰,你也有今天!”她怒斥随从后,提着裙摆从藏身处冲出。
髻上的金步摇乱颤,绣鞋踩过满地香灰,在刘绰面前蹲下,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几乎戳到刘绰鼻尖:“你以为攀上赵郡李氏就能高枕无忧?我告诉你,只有我才配得上裕阿兄!只有我!”
裴瑾眼中闪着癫狂的快意,丝毫没注意到斗篷下刘绰的胸腹部有轻微的起伏。
“阿娘总说你厉害,连圣人也对你偏爱有加,帮着你欺辱我,可现在呢?你还不是死在我手中?你这条命也不过就值五十斤金饼!你再狂啊!有本事再站起来,在本县主面前摆先生的架子啊!”
刘绰努力闭着气,但菡萏身上的荷包里放着几颗核桃,倒下时好巧不巧,正抵到了她的肋骨。
躺得久了,她憋得有些辛苦。
裴瑾却还不肯走,她看着刘绰那张娇俏又明艳的脸,越看越气。
“裕阿兄就是被你这张狐媚子脸给勾了去!”
想到一会儿李德裕要抱着刘绰的尸体痛不欲生,她就恨得咬牙切齿。
她抽出袖中匕首,恶狠狠道:“你这贱人,死得太容易了!我绝不会让你再迷惑裕阿兄!”
就在裴瑾扬手的瞬间,倒在地上的“刺客”刚要起身保护刘绰,殿内忽然传来一声佛号。
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裴瑾浑身一僵,脸色刷地惨白,她缓缓抬头。
悟空禅师手持九环锡杖,从佛像后缓步走出。
“痴儿...何必妄造杀孽!”
他熟悉寺中线路,又是武官出身,虽一把年纪了,到得竟比绕了路的神策军士兵还要早。
“县主!”随从惊呼出声。
裴瑾又赶忙看向身后,殿门口,赫然站着十余名神策军!
他们已将裴瑾的四名护卫擒住。
带队的校尉大步上前,铁钳般的手扣住裴瑾肩膀:“闻喜县主,请随末将走一趟吧?您方才那番高论,末将听得一清二楚。”
“放肆!拿开你的脏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