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的改变极其细微,像一根游丝拂过耳膜,却足以让所有习惯了风语的人心头一凛。
林晚舟的指尖停在全息屏幕上,一份来自东亚大陆居民区的异常报告正在闪烁。
报告显示,在过去十二小时内,至少有上百个家庭购买了同一种特制的高频接收器。
人们将这种设备对准风口,试图从欧米伽7残波中过滤、放大并“回放”逝去亲人的记忆片段。
报告附带的视频里,一个中年男人戴着耳机,对着空无一物的沙发泪流满面,喃喃自语:“妈,我看到你了,你又在给我织毛衣了……”
这种行为像一场无声的瘟疫,迅速蔓延。
人们沉溺于捕捉过去的幻影,现实被抛在脑后。
就在林晚舟准备下达指令时,她手腕上的通讯器轻轻一震。
是小满07高原节点发来的系统日志。
她点开,只有一行简洁的记录:“干扰模式已启动。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,所有安装了特制接收器的区域,风速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低。
流动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,变得凝滞。
紧接着,空气湿度急剧攀升至饱和,一层薄薄的冷雾凭空而生,迅速笼罩了那些架设着天线的窗台和阳台。
水雾分子扰乱了脆弱的信号,所有接收器里都只剩下毫无意义的白噪音。
小满07的人工智能日志在三秒后弹出第二条信息,像一句冷漠的裁决:“本频道不支持回看。”
韩松驱车来到城郊的一处山坡,这里被年轻人们称作“记忆观测点”。
几根简陋的天线迎风而立,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台信号放大器紧张地调试着,脸上写满了期待与焦灼。
他们想录下风中的低语,制作成合集,献给那些和他们一样失去挚爱的人。
韩松没有上前制止。
他只是走到一块避风的岩石下,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撮晒干的紫脉草叶片,用火石点燃。
一缕带着奇特清香的白烟袅袅升起,融入风中。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
原本在耳机里嘈杂混乱的风声,忽然变得清晰、纯净。
但那不是他们日夜思念的某个人的声音。
一个年轻人最先摘下耳机,满脸错愕地望向同伴。
“我……我好像听到了小时候在河边抓鱼的笑声。”
“我也是,”另一个女孩声音发颤,“我听到了我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时,我爸在后面喊我的声音……可我爸还活着啊。”
风声里,回响着他们早已遗忘的童年、无忧无虑的喊叫、与伙伴分享冰棍的夏日午后。
那些并非来自逝者,而是他们自己生命中最鲜活、最真实的记忆碎片,被紫脉草的频率共振从意识深处唤醒。
年轻人面面相觑,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、带着暖意的平静。
他们默默地收起了设备。
韩松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草屑,对着那几个茫然的年轻人说:“风播的不是过去,是你们还记得的自己。”
与此同时,祁渊的全球直播开始了。
作为最早发现并公开欧米伽7残波秘密的人,他拥有数以亿计的追随者。
画面中,他站在一台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前,背后是无数闪烁的指示灯。
“很多人问我,为什么不建立一个公共的记忆数据库,让每个人都能找回自己的亲人。”祁渊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世界,“今天,我给你们答案。”
他平静地宣布:“从今日起,我关闭所有回声记录频道。”
话音刚落,他举起一把沉重的消防锤,狠狠砸向服务器的核心硬盘组。
在一片惊呼声中,硬盘被砸得粉碎,黑色的碎片溅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