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3章 被气味标记的孩子(1 / 4)

我亲手送走了襁褓中的女儿毛毛。

五年后接她回家,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她。

每当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孔,胃里就翻江倒海。

我查阅文献,动物母兽会咬死沾染异味的幼崽。

人类虽不至于此,可那份本能的排斥如同附骨之疽。

>我拼命想爱她,身体却诚实地抗拒。

>直到那天,她仰着保姆同款的笑脸扑来,我竟下意识将她推开。

毛毛跌坐在地,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惶惑:“妈妈,是我臭臭吗?”

我颤抖着摸出那瓶随身携带的消毒喷雾。

喷在掌心,深吸一口——只有盖住她身上别人的味道,我才能勉强给她一个拥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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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被保姆张妈抱走时,刚满三个月,轻得像一捧温热的、带着奶香的云。我的指尖甚至没来得及再次触碰到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脸,只来得及瞥见她稀疏胎发下微微翕动的、粉色的小小耳廓。张妈熟练地用那条印着黄色小鸭子的薄毯将她裹紧,动作利落得近乎无情。她抱着那团云,脚步轻快地穿过客厅,走向玄关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初春潮湿的空气,也隔绝了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小团血肉。

我的身体还残留着分娩后的虚弱和涨奶的酸痛,心却像骤然被掏空了一块,灌进冰冷刺骨的风。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哭喊,只有一种巨大的、麻木的寂静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,连呼吸都带着钝痛。我僵在原地,目光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、冰冷的防盗门上,仿佛能穿透门板,看见张妈抱着我的毛毛越走越远,走向那个我支付了昂贵费用、窗明几净、据说配备了专业育婴师的“阳光宝贝托育中心”。

先生陈默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肩膀,声音带着刻意放低的安抚:“别这样,依依。专家都说了,头几个月最难带,交给专业机构最稳妥。张妈是老手,毛毛在那儿比跟着我们手忙脚乱强百倍。咱们趁这机会好好恢复,调整状态,等她大点接回来,一切才能上正轨。” 他的怀抱很暖,话语也合乎逻辑,像熨斗一样试图抚平我内心的褶皱。可那空洞里的寒风,依旧呼呼作响。

起初的日子,时间像被浸泡在浑浊的福尔马林溶液里,迟缓而滞重。我努力扮演一个“想得开”的现代母亲。手机里存满了张妈每天定时发来的照片和视频:毛毛在铺着雪白床单的小床上挥舞藕节般的小胳膊;毛毛被穿着粉色护士服的育婴师逗得咧开没牙的嘴笑;毛毛穿着统一发放的、印着“阳光宝贝”logo的蓝色小连体衣,趴着练习抬头……画面清晰、明亮、规范。我一遍遍地看着,指尖隔着冰冷的屏幕描摹她模糊的眉眼,试图汲取一点慰藉。可那屏幕里的婴儿,像橱窗里精致的展示品,美好得毫无瑕疵,却与我隔着无法穿透的玻璃。涨奶的硬块折磨着我,每吸出一次乳汁,看着那温热的、本该哺育毛毛的液体被倒入下水道,那空洞里的寒风就刮得更猛烈一分。

五年。时间足以冲刷掉最初的钝痛,却也在那空洞的边缘沉淀下厚厚的、名为“习惯”的尘埃。我和陈默的生活早已“上正轨”,事业稳步向前,换了更大的房子,一切都像精密仪器般有序运转。接毛毛回家,似乎成了水到渠成的下一步,一个需要被妥善处理的“待办事项”。

去托育中心接她的那天,阳光刺眼得过分。那栋米白色的建筑依旧窗明几净,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、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。五年了,这气味顽固地沉淀在每一个角落,钻进鼻腔,直冲天灵盖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无机质的洁净感。

张妈牵着一个小女孩从里面走出来。我的心跳骤然失序。那就是毛毛?我的目光贪婪地攫取着她:长高了,头发扎成两个整齐的小鬏鬏,穿着洗得发白的、托育中心统一的小格